鄒馥曲線上連載短篇小說【櫻桃】……P4

縣長搓臉的掌合十停在唇央,妳連身帶心地爬到縣長旁邊:

說見過他們就來,怎麼到這時候?

縣長霍地起身,冷如絕崖︰

我成天被質詢得不夠嗎?妳現在還要拷問我?

我這叫拷問?我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身份拷問?我什麼時候不是讓你揮之即來揮之即去?

是的,妳被縣長冰峻的語言撥怒,可遠在六公里外躺在縣長官邸縣長臥房的縣長夫人卻一點也不曾讓自己的怒氣外溢,她安靜地躺在床的左邊,雙眼時而輕抿時而微啟,一付閒穩氣度,閒穩到讓每個人都忘了她的存在。

櫻桃,縣長,議員,劉邦友血案,劉邦友,短篇小說
櫻桃,縣長,議員,劉邦友血案,劉邦友,短篇小說

 但,只有妳,妳不曾忘記她的存在,就像此際,妳執起木梳要耙梳自己捲曲披肩的髮絲時,妳想到妳的縣長應當正陪著她一起享用早餐,這樣的想像,使妳眼尾一抽心隅一悸,然而,事實並非妳想。

事實是妳的縣長在妳舉手梳髮七點四十一分的這刻,來到官邸大廳,伸手接起鈴聲大作的電話,他莫名慌軟的身體因為跟外界有了溝通,晃如洩氣輪胎被滿滿重新打入空氣。來電的是中央級民代,話語籠統含糊。唯聰明如妳的縣長,他明確知曉,這位民代只是想預知一項工程的底標。縣長哼哼嗨嗨虛與委蛇,像風對待一把慾騰騰的火,拂拂掠掠,雖沒讓火熄,也不肯讓它旺旺地燒,末了,民代邀縣長餐敘:

好!好!我一定把事情挪開,準時趕到。

說定囉!那我就恭候大駕。

縣長一邊卸下嘴角的笑,一邊掛上電話。這時候的妳,也剛束好頭髮放下手中的木梳,妳一面呼出一個讓妳忽略的輕嘆,一面有意無意地側眸一瞥,竟就瞧住床頭几上那藍得閃著輝澤的電話機,妳瞧住,好像從深湛的藍裏看到了什麼,但那什麼也沒有,那只是一具沾染微塵的藍色電話,一具靜得讓妳發慌的電話。

可妳想也沒想到,閒穩沉靜的縣長夫人在七點五十二分的現在也杵在一具電話機前,但她完全不去注意電話機的色澤,也不會讓電話的燥鬱與否影響自己的心情,她只是因為官邸守衛室傳來過大的爭吵聲而需履行身為官邸主人職責地拿起話筒,按了內線號碼:

發生什麼事?怎麼吵這麼大聲?

沒事,只是小口角,對不起,吵到夫人。

這縣府官邸的守衛室裏於七點五十二分的當下一共多少人在吵,縣長是否加入這場爭吵,沒有人知道,就像天界偶爾聚集的一朵烏濁的雲,一時幻化成某種形狀,沒人看到,等到形狀散去,要追究復原是沒有辦法。

世間沒有辦法的事太多,像此刻,妳就沒有辦法讓那具藍色電話唱出撩妳心弦的鈴聲一如妳剛與縣長認識頭兩年的每一個早晨。於是,妳移開佇在電話上的視線,來到憩著妳紅色跑車留著妳縣長足印的院裏,從冰酷的不鏽鋼郵筒捻起自人慾醬缸漬出的新鮮報紙,妳垂手拎著,摩娑過縣長胸脯的指腹恰恰遮住那報上的日期。

這在治安史上有點重要卻很快會被流光湮滅的日期,妳不會留心,此刻七點五十七分坐在官邸二樓起居室看報紙的縣長夫人也不會注意。

讓縣長夫人注意的是一則醫藥版文章,文章敘述著女性更年期的各種徵狀,以及服用女性賀爾蒙的副作用,夫人細細地讀細細地想,像是對自己暮春的身體做一遍巡禮。當夫人讀畢最後一個標點,準備抬起頸項,鬆馳上年紀後容易酸疼的筋骨時,她聽到一串「砰!砰!」的聲響,她事後說明以為這是小孩放鞭炮玩耍。

在這非假日所有有能力玩鞭炮的小孩都該上學的早晨八點鐘,如果,遠在六公里外的妳,也聽到這串響聲,妳會以為妳聽到什麼?

更多鄒馥曲線上小說連載

鄒馥曲出版的小說

熱門文章:

如何成為YouTuber?跨出YouTuber的第一步——確立頻道主題

32屆金曲獎最佳年度金曲《刻在我心底的名字》之抄襲爭議

在〈鄒馥曲線上連載短篇小說【櫻桃】……P4〉中有 1 則留言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